【石油软件行业题材小说连载】没有星星的夜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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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房间，Vivien仍然没有提到大庆项目的事情，她还在说一些她最近的经历，有几个项目因为人员安排跟Jerffery和Johnny在较劲儿。她平静的讲起几个特别激烈的冲突，她甚至不得不找到Dave去确认整个安排是一个全局考虑，而不是仅仅照顾自己直接负责的项目。

“Jerffery其实多少好一点儿，我现在直接负责的项目都在她那儿，她一般都还能理解；以前没有直接跟Johnny合作过，从来也没有觉得他会这么强硬。此前你跟他合作的时候好像他总是挺听你的建议的，现在我一个女孩子经常要被他堵在办公室里吵几次。”她说。

“石强是这样的，”我笑了，“我跟他刚刚开始合作的时候都是在吵架，他这个人的好处就是讲理，一旦你说的事情对他项目运作确实有帮助他会听的。可是现在的问题是他不是区块经理，同时还是公司的销售负责人，总因为一些这样的事情跟你拌嘴确实不值得。”

“我现在啊，”她忽闪着长长的睫毛，“真恨不得他能赶紧把新疆办公室给弄起来，落个清静。”

“我只怕大家距离远了，沟通的麻烦会比现在还要多一些。大庆跟总部之间的很多事情都不是什么大事儿，就是沟通不通畅。双方的处境差异越来越大，有些事情就比较难办了。”

“唉，”Vivien叹了口气，“大庆现在是独立小王国，Alfred虽然有些一手遮天，但是最多问题是我想从你们项目临时调人一个都调不走。公司鉴于大庆现在的状况好像不打算在新疆设立一个独立的分公司，而是设立办公室，资源统一由北京调配，这肯定会像你说的那样增加更多的麻烦，单纯沟通的麻烦。”

“你现在可真是越来越有管理者的架势了，这些事情的思考点也都从管理出发，不是单个项目出发的。”我冲她伸了伸拇指表示我的赞扬，“我来大庆一直都没有扭转过来，现在好像还是一个简单的技术思路。”

“这个就别提了，”Vivien说，“我现在都恨不能当初没有这些机会而只是跟着你跑一个一个的项目，几年之后肯定能被你培养成一个专业的行家，现在这么折腾得比原来想象的多的多，可是却好像离开专业越来越远。”她停下来看着我。

我不知道怎么来安慰她，她的这种担心也是当初Viona和我都迟迟没有把重心向管理倾斜的一个本质性原因。

“厂商收海油只是一个发端，早晚会把所有的代理权都收回去的，到时候——”她咬了咬嘴唇，“厂商肯定会把你跟Viona都要到他们的技术团队里去，也许现在跟着你们干活儿的年轻的也会选那么一两个，我就无论如何也没有这样的机会了。”

我问：“你也想去厂商这样的公司工作吗？”

她反问我：“你不想吗？它可是世界排名第一的油田服务商。而且你看看今年咱们跟他们一起联合办的用户年会，——哦，你在项目没有分身去参加，公司其实是强烈要求让你去，但是被Alfred都给直接回绝掉了，当时你们也确实离第一个检查点比较近，——说跑题了，呵呵，”她吐了吐舌头，“那个会，在珠海开的，人家都是一个人一个房间，咱们公司除了Dave都是两人三人一起，他们还让带家属，”她顿了一下，“他们出差虽然没有补助，但是吃住行全额报销，所以看着每个人都能特别投入在他们的这个事儿上而不必像咱们这样计较出差补助的差额或者其它消费会不会被财务剔出来不予报销。”

我笑了：“你现在在公司也不用考虑这些了罢？”

“谁说我不考虑，我考虑呀，我现在这点钱要是想在北京买个房子，什么钱我都要省啊。”她说，“对了，你考虑过在北京买房子吗？”

我无语的摇摇头，苦笑了一下。

“哦，那你就不用想象房价现在的压力了，我觉得我加薪的速度已经很快了，可是距离房价波动还是差着很大一截的感觉。”她说，“我一想Johnny他们干的不比咱们长很多就能攒够首付款，就觉得干技术好亏呀。”

“你也可以转销售啊。”我说。

“你觉得可以吗？”她看着我问。

“我觉得你挺聪明的，而且对付客户也有办法，没啥不可以的罢。”

“不是这个问题，”她说，“我要是有一个老公，像Jerffery那样，当然干技术干销售都无所谓啦，可是我需要嫁人的呀。”

“哦，一般技术男会比较忌讳找女销售罢，那些年轻人确实流传着这样的话。”我承认。

“就是啊，我就不明白，为什么你们男生会这样想呢？”

“也许，”我搔搔头皮，“是大多数男生其实还是觉得干销售的女生比自己优秀罢，媳妇还是在他们控制中才有安全感。”

“哦！”她颓然的低了一下头，“怎么会这样，我们女生从来都不会这么想事情的。”

“也不是男生要想罢，好像现在的社会角色在逼着男生这样想。”我心里的苦一阵一阵的泛上来，“男人也是迫不得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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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墨，我现在的什么条件会不合现在男生的择偶要求吗？”

“我可不知道现在的年轻人都是怎么想的，我结婚太早了。”我说。

“你哪年结婚的？”她问。

“嗯，啊，五六年了。”

“什么五六年了，你不记得你究竟哪一年举行的婚礼吗？”

哦，见鬼，我当然记得，也许我不记得准确是哪一年，但是我记得整个婚礼的每一个细节。我的婚礼是我的另一个耻辱，因为我是在丈人家举行的婚礼。在我自己山东老家只是婚后才补了一个草草的仪式，请了同姓的族亲和一些当时在村上的同学会餐了一顿就算是结婚了。

Vivien特别悠然自得的坐在我旁边，斜倚在枕头上，全然没有看到我的一脸的无奈。她咯咯咯的打趣我道：“怎么，七年之痒啊？”

“算是罢。”我混乱的含糊着。

“男生是不是都会这样不负责任的丢下老婆找个情儿啊蜜儿啊的？”她拽过床头的笔记本在查看她的邮件，漫不经心的问。

我没有回答她，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她也没有追问，但是却也没有停止她的牢骚，“其实谁都会对于稳定的婚姻产生厌烦的感觉罢，我看到很多人都会离婚的，据说八零后是女生提出离婚的比例更高呢。有人是一两年，有人可能更短一点儿。”

“是嘛？”

“你怎么看离婚的女人？”

“嗯？”

“你遇到过离了婚的女人吗？”她仍然背对着我在敲着邮件，两只小脚在空中一上一下的来回摆动着。

“遇到过，当然。”

“你怎么想？”她伸着脖子在看一个周报中的图的细节，把文档的局部放到了200%，小心在那儿查对着。

“没怎么想，想什么？”

“不会觉得她们有点儿，呃，怎么说，是不一样的女人吗？”

“哦，”我摇摇头。

她回头看了看我，“我看不到你的表情好不好，你不能只是用表情回答我的问话。”

“嗯，’我说。

“会不会觉得我是一个特别喜欢闲扯的女人？”

“没有。”我这次掌握了跟她聊天的技巧，“我觉得你挺——”我想了半天，说她简单她又很有机心，说她执著她又经常对付工作，“挺热情，挺上进的。”

“咯咯，谢谢啦——”她头也没回，“我听出你的犹豫了，你越了解我就越不容易给我下评语了是吗？”

“确实，”我说，“很多时候你很矛盾。”

“好，还差一个邮件！”她快速的在敲着一行英文，快得让我心里隐隐的有一种嫉妒感，“你说Alfred今天还会继续请我吃饭吗？”

“应该不会罢，不过我可不知道。”

“我也猜他不会，咯咯咯，俗人一个，”她笑了，“还记得你说在大庆请我吃饭的吗？我听说有个馆子特别特别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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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Vivi在一起，我的心一直悬着，因为我总是觉得她昨天下午跟我说要找我谈话是要说说大庆项目的问题。

她就这样东拉西扯的说着各种公司的事情和她最近的一些有趣的出差，好像浑然没有什么主题。

午饭的时间被她拉得很长，主要也都是在说石强。按照Vivi的说法现在其实石强跟老冯的矛盾最为突出，只是因为老冯表现的比较低调才没有发生擦枪走火的事情。石强现在最大的困境就是他这个名义上的销售总监并没有任何实际权力，而且他也遭遇了当年Viona遇到的一模一样的困境：到底要继续做他的销售，还是另起炉灶作起管理？

Vivi一边煞有介事的嘲讽着石强的尴尬，一边也颇有兔死狐悲之慨：“其实无论是谁都明白这是一种把人更紧密的捆在了公司利益上的事情，如果你放弃了自己的专长搞管理，极有可能你就必须在公司的战车上继续冲锋下去了。”
我同意，表示说自己就是因为这个才一直坚持要在技术一线工作，“就算是有一天公司撑不下去也能有碗饭吃。”

Vivi说，“其实，你现在的水平早已经不需要担心自己的饭碗了，反倒是我——”

我说，“你就更不需要担心了，都已经处在技术岗位的巅峰了。”

Vivi笑了，“你知道巅峰再往前走一步是什么吗？”她高傲的扬了扬下巴，“我特别清楚，是深渊。”

我沉默了一下。如果是现在，我当然都清楚那个时候我们这些人的担心是完全没有依据的，但是在当时我非常认同她的见解。

Vivi说：“其实你也曾经站在这个悬崖边上，你只是没有我这么大的压力要冲在前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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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当时我们能够充分跟Harry熟悉起来，也许从道理上来说他是可以帮助我们打消这种顾虑的。

可是第一个问题是我们并不是跟Harry很熟悉，第二个更加严重的问题是Harry作为大股东的私人被直接安插在管理岗位某种程度来说削弱了他作为协调者的实际能力。

历史无法假设，其实好像是因为生活中的时间一直在向着一个单一的前方奔跑，永远不回头。

有时候我们会说，如果让我们重新回到某个时间点我们就会变得更怎样。如果张蔚只是作为张蔚出现在我面前，她的第一次面试的技术部分也许会被我当时习惯性的质问而否决。但是当时我没有面试人的权利，Viona仍然喜欢这个小姑娘无所畏惧的那种气势，所以她无论如何也会出现在公司里。当时来说最为让人头疼的项目就是我迟迟不能脱手的西部油田的项目，所以她进入公司肯定还是会被安置在我的项目组。虽然之后没有多久我就介绍Sean加盟了公司并且进入了我的项目组，但是依照公司的习惯我肯定还是会带Vivi一定的时间。

而且我肯定还是会忍不住喜欢上Vivi。她刚来公司的时候对于行业的全然未知的样子，她那纯洁的眼神都会瞬间把我征服。

只是我奇怪她为什么没有选择一个外企去发展？

“呵呵，”Vivi笑着说，“就是因为没有自信啊。”

“你？会没有自信？”

“是啊，我一直都是一个特别没有自信的女孩儿，个子矮，这张圆脸看起来也好像很胖。大学四年一直都在努力学习努力参加各种社团，但是还是没有被男生表白过。”

她虽然尽量坦然的说起她那个时候的各种出丑的事情，但是声音总是渐渐的低了下去。我静静的凑近她倾听着，感受着这个坚强女孩儿的一种奇怪的脆弱。

她忽然说着说着眼圈就红了，“所有的男生都当我是一个特别好强的人，他们甚至都不愿意在我遇到困难的时候伸手拉我一把，我感觉自己作为一个女生特别特别失败。Sean进了项目，我听你说他已经算是个成手，就准备跟Sean学点儿东西，请他吃饭，他吓得不敢赴约。”

“还有这种事儿啊，Sean怎么也没有跟我说起过。”我拍了一下脑门儿，暗暗觉得自己其实对当时的两个所谓手下真是谈不上多么了解。

“陈墨，”她清了清嗓子，用左手背在鼻子下轻轻的掩着嘴，“所以，我特别特别的感激你，真的，比我大学那些老师感觉都强烈，你知道要是没有你那个时间的支持，我也许真的是另一个样子的Vivi。”

“其实，”我犹豫了一下，“你长的挺好看的，特别耐看。我不知道怎么夸女生漂亮，但是你细看的时候比那姐那种北方人的样子更显出女人味儿来，我说的是真的。”

“呵呵，谢谢。”她说，“Viona的老家就是著名的出美女的地方。”

“你们老家不是也出美女的嘛。”

Vivi说：“大部分西南出来的妹子都比较矮，没有办法跟北方的女孩儿竞争。”

“怎么说？”

“身材啊，你知道现在多数的女生为了能打造魔鬼身材不惜各种手术各种健身各种你想也想不到的事情啊。”

“哦。”

“有时候，”她说，“我觉得我要是能达到一米六、一米六五，我肯定不是现在这个样子的人。”

我没忍住噗的笑了。

“怎么啦，怎么啦？”

“那肯定，”我说。

“是罢，我就这么想。”

“你会——”，我拉了一下声音，“比现在高一点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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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办公室的路上我一直在想怎么跟老冯说Vivi的想法。仔细思考下来我就会发现其实我们俩并没有聊任何老冯关心的事情，都是一些特别无所谓的却特别私人的事情。她就像把我当作她的垃圾筒一样倾倒了她的很多感受过来。倒是真的让我觉得很为难。

首先，不想也不能把Vivi表达的那些个人色彩的观点都告诉老冯。不仅仅是没有必要，也不应该这样把Vivi的这些事情再到处传扬了。但是回忆整个今天在她房间里的全部，包括早餐和午餐的时间，我们其实并没有谈论大庆项目的事情。而这肯定是老冯最最关心的事情，他一定会问我Vivi现在对于大庆项目的基本意见。

其次，不能说我们一整天都没有说什么或者只是说了一些私人的事情。毕竟Vivi来大庆是公干，而且她也特意在大家关注的时候提醒我今天到她宾馆房间来。我如果什么都三缄其口老冯至少是会觉得Vivi在跟我讨论他的事情，所以我才没有办法跟他复述。

第三，该不该让老冯帮忙把这张大餐票给我冲抵一部分。道理上来说我没有义务请Vivi吃饭，她从职务来说算是我的上级，从现在大庆项目来说也应该是老冯负责接待。但是我总觉得Vivi宰我这一道并非都起因于我对她有些说不清的感情，毕竟是按照谈工作的计划来找的她，为什么就需要我自己来埋单呢。

但是，我不能什么也不说就回房间去睡觉罢。何况我还有一顿晚饭——对了，我突然想起来Vivi并没有要跟我一起吃晚饭的意思，那么肯定她还约了什么人一起共度晚餐才对。真希望她约了老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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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企、私企和外企（故事版）》之九

Vivi出乎我们意料的对于很多“地方性法律法规”采取了漠视的态度，她只是按照总公司的习惯要求每个员工都向她报告一次英文名字，然后默记了，仍然很自然的使用这些人的英文名。

大庆本地员工本来我们没有计划编入总公司的花名册，也没有给他们申请过公司邮箱。她给IT主管通报了新员工的英文名和姓氏，当天就在Harry那留了底，同时也让他们都有了跟北京派遣员工一样都公司邮箱和公司统一的Title。

老冯跟我都静静的看着她从自身一点一点的去影响这些年轻人的劲头，有些无奈：无论怎么努力，客户还是会记住你们的中文名字，他们讨论技术的时候还是会跟你说这些陈哥、小张、小黄......。如果我们的项目只运行一个月或者三五个月自然无所谓，但是这个项目至少说也会运行两年，总公司因为Harry而带来的洋儿货也许必然会受到很多冲击。

Vivi不提出批评，老冯自然也不能去批评她现在的做法，只能私下里跟我抱怨几句。

跟客户沟通的方式，Vivi的异议其实最多，她当初肯定是带了整体方案来的。但是也知道现状来说无法一下子推行，只是坚持我们的技术每周至少要留在办公室三天。她的理由不是自己的，而是引自Viona发给全体员工关于加强技术讨论的呼吁。最近Viona陪同若干客户参加了厂商在Aberdeen举行的一个国际会议，她注意到在厂商的办公室里技术讨论氛围比我们公司更加多样化，有各种方式的技术探讨，包括设置讨论室，设置邮件群，设置即时通讯群组等等。Vivi当然就按照Viona的倡议说我们大庆项目组现在把技术人员分散到客户会造成我们自己的技术人员之间的沟通出现障碍，而且她认为同事作为一个团队应该保持相对紧密的关系才能在关键时刻形成互信。

老冯不表态，我只好硬着头皮跟Vivi就现在我们遇到的问题和为什么设想这样的灵活方式做了概要的说明。

Vivi说她并不否定大庆项目组的积极和务实的工作设计，她希望我们不仅仅是在服务，我们也是中国石油软件服务业的一个旗帜，我们要在客户心目中打造我们自己的品牌，“尤其是我们厂商的品牌效应这么强烈的情况下我们更不能把自己的品牌降低到仅仅提供一些低端支持的程度，这从短期也许会帮助我们占领大庆的市场，但是这同样会让我们后续的拓展只能在相对比较低的起点介入市场，从更长远的角度来看是公司人力资源的巨大损失。”

她此前从未跟我交流过这样的观点，所以我一时也没有话来搪塞她的“战略高度”。

老冯终于站了出来，他微笑着对Vivi的讲话给予了极高的评价，认为到底是总部的CSM，就是具有更高的水平和更远的眼光，他说，项目毕竟是一个阶段性的工作，公司的形象当然是一个持续要完成的任务，这两者本来就是相辅相成的。如果项目完成的不好，那么所谓塑造公司形象就是一句空话。而一味在大庆做低端服务则可能导致大量的技术人员长期投入产出比过低，公司自然也不会有好收益。所以，他认为CSM现在是根据大庆的项目实际结合我们公司的企业文化而提出的要求，他希望全体大庆分公司员工都要细心学习Vivi的这个多媒体，准确领会总公司的精神，老冯甚至还模仿国企的作风要求每个员工要结合自己的岗位实际写若干心得体会上交到小雅处汇总，他向Vivi保证说大庆分公司现在肯定是要重新走总公司曾经走过的一些路，有些属于非常不正规的方式，但是眼下确实人手不足，都一下子按照总公司的模式管理会增加管理成本就更加不利于项目的深入和后续技术服务、软件服务的开展。

Vivi一笑，非常强调她并非要从战略高度来指导工作，她也是第一次深入到油田生产一线，她愿意花两三天时间真正在研究院和采油厂跟技术人员一起工作。这个态度引得大庆全员都给她喝彩。

老冯也同意尽快安排她的行程表，并确保以后项目的周报会及时抄送Vivi和Viona。他同时明确指示我：“陈总，要全力完成项目各项指标，按时上交周报。”

我表示了一贯的态度，点头赞成他的指令。

Vivi没有马上对大庆采取强势是我们此前没有估计到的情况，但是也不能把她的想法一概说成是没有意义的空中楼阁，她的很多思考其实我跟老冯也是认同的。老冯甚至猜测她得到了Dave甚至Tony的授意才能这样自如的应对当前的状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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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在很多年轻同事都开始能够接受的大庆式研究工作流程和国企式多媒体这两个方面，老冯跟我最化心思来捉摸的地方，Vivi感到特别抵触。

我们的第一站就是一厂，小绍、日新、黄苓跟我作陪，Vivi在一厂跟林帆扬、赵志国在项目组工作了一整天。

现在日新按照Vivi的叫法变成M:I系列电影的那个Ethan，但是中国人很少能发准T和H放在一起的那个音儿，我怎么听Vivi叫他的名字都更像陈奕迅的那个Eason。一想到M:I的片名本意多少让我心里有些不舒服。中国人嘛，你信不信传统的东西是一回事儿，讨一个好口彩儿避免一些听上去不吉利的谐音是很多人的惯有模式。不过吴宇森在华人圈的影响力让阿汤哥的这个荧幕形象跟他香港时期创造的小马哥严重重影了，日新会在这个时候选择这个名字也不奇怪。

黄苓自己则恢复了在京时期的Naomi。我一直以为なおみ就是直美也就是Naomi，但是小黄说她的这个英文名字直接来自圣经，属于希伯来体系，她喜欢这名字的寓意就在上学的时候选用。小黄说过一次重拍《King Kong》的女主演就是这个名字。至大庆项目后一度废弃。

绍盛堂选择的Don算是Donald的一种缩写，也是取了跟Ethan一样的某种谐音。

不过，Vivi却沿用了这些人对我的那个“陈总”的称呼，只有直接叫我的时候会使用Zach。

Vivi对于国企的运行效率的不满虽然不能说是写到了脸上但是也是显见的，因为她一边参与他们的具体工作一边还在公司统一为管理层购买的黑莓上随时回复着她的邮件，竟然看起来也游刃有余。她的敬业状态对于北京派来的Naomi和Ethan来说不是什么，但是对于Don却绝对是一种直接的冲击，他原来觉得公司在要求员工的方面跟国企模式基本一样，现在才算是看到了什么叫做私有制会把人的精力调动到一种极致。

整个过程Vivi表现的非常克制，我能够经常感到她在听林帆扬的那种巨细靡遗的汇报会有些情绪，但是她并未跟客户表现出任何的不适应，而是用非常轻松的语气提醒着Ethan注意时刻提高与客户沟通的效率，她低声说：“工作中，只有省出来的时间才是你自己的，化出去的时间就只能是别人的。拖延只能消耗掉自己的命，同时增加不必要的合作成本。”我能看到她现在已经逐渐显现出那种跟Viona越来越像的气质，但是又很不同，一瞬间简直觉得这个忙于工作的女人散发出一种我无法抗拒的美丽，不可方物。

中午跟张大一起吃饭的时候Vivi得到了高规格的礼遇。她对于这种应酬当然比我在行，加之是女生的关系就更显得席上升风、气氛融洽。

张大显然误会了Vivi跟我的级别关系，他反复的在跟我夸赞这个来自北京的小同乡的美丽和职业。其他年轻人多半并不注意这些，而Vivi却一脸灿烂的回应着她在“陈总”的指导下完成了很多项目，能得到张大的这么肯定实在愧不敢当，希望以后公司还能经常派她来大庆跟“陈总”多多学习。

张大对此毫不客气，说“陈总”现在这功夫可是了得，他讲报告做多媒体特别有本事，技术当然没得说，你们外企培养人就是过硬的。

我待要按照国企的惯例客套一下，Vivi轻轻在桌子下踢了我一脚，趁我低头的功夫就把话全接了过去，说的是北京总公司对于大庆项目的重视，尤其是希望跟一厂这样的客户直接建立起业务的长期合作，希望我们的项目能够直接应用于油田生产。

张大当然很高兴她这么说，忍不住就开始批评原来的工作方式与油田的脱节之处，并表扬了我们最近跟项目的结合力度。

我点点头，说跟大庆我们有学不完的精神和经验，尤其我自己跟张大学习到很多东西。语出真诚，张大也感到了，他没有按照国企那么谦让，而是跨着桌子跟我握了握手。转头跟他老乡说：年轻一代里能踏踏实实做工作到陈总这个样子的不多，你们那个那总也未必能下这个心、吃得了这些辛苦。

当然啦，Vivi一边在桌子下踩住我，一边赶紧搭腔，说陈总可是公司一等一的专家，如果不是重视大庆项目还舍不得派来给我们分公司呢，陈总一离开北京她的好多事情都只能通过电话或者邮件来解决，别提多不方便了。

张大说，多跟陈总学习没坏处。

我说，多跟张大学习是真的。

午饭不喝酒，大家吵闹中每人倒了一杯哈啤，算是结束了午餐。

出了门，Vivi跟张大作别后扯住了我，趴在我耳边说，以后大庆项目上就按这样的模式突出我的作用。说完也不容我争辩，就快步追着Naomi他们去说笑了。我立了半晌，林帆扬恰好结账出来，拍拍我的肩膀，走啊。然后轻轻叹口气，说陈总你现在真是做到了一个技术人员的极致。

“是么？”我笑了，“如果是极致，那我再往前走一步就是悬崖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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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厂回来Vivi的脸色很难看，几个年轻人也因此渐渐的平静了下来。后座挤了四个人渐渐的好像脸上都下了汗。

我因为顶着一个“陈总”的面子在前排坐着，但是也感觉到车里的暖气确实有点太足。给小雅打了个电话通知她我们晚上会叫能够参加的同事都在一楼准备开会。

我回头去看Vivi，她点点头，没有多说什么。

会上Vivi有些激动，她跟我们简单复述了一厂部分的运行的观感，非常直接的指出在这样的效率情况之下我们付出比国企高得多的成本是无法承担的。Vivi沉重的说：“我个人认为Zach在这个设计上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说完她盯着我的眼睛等着我的反应。

我承认现在的工作状态是我的主意，然后我并没有再作其它回应。我看到刚刚进门的老冯脸色也明显不好。

Vivi说，“事情很明确，我们可以短期内通过这样的协作来让客户增加对我们的具体的技术人员的了解，增进双方的互信，但是我们无法维持这样的运行，原来我就非常奇怪大庆项目仅仅在构造阶段就需要这么多技术人员，现在看到这样的局面我就了解了，这样下去我们没有几十号人就根本无法让项目运行，你们看看国企哪一个项目不是滚着一大群不全力投入工作的员工在一种极低的效率下维持着项目的运作。”

老实说我隐隐的觉得Vivi未免把观感有些绝对化了，这么说话无论如何都有偏颇，但是一下子也找不到什么点来确立我最近越来越认同国企工作模式的想法。


Vivi继续说，现在公司逐步在走向正规化管理，很多章程粗看上去让我们多了很多汇报通报的事情要做，但是这样才能确保团队之内和团队之间可以资源和信息共享，在最低的资源调用前提下获得最大收益。“大庆分公司也是基于这样的思考在Tony和Dave的全力支持下为了高效率的利用大庆本地资源而建立的。现在我们一共向大庆派了驻四名北京的技术同事，包括Zach。为了解决他们的吃住行我们才在这个地方找了这样一个别墅作为居住地和办公地，这使得公司不仅仅要提供这四名技术人员的工资，还要同时提供他们的生活保障。大家都清楚，这意味着我们现在大庆项目的运行成本比各位在北京还要高，而不是降低了！”她双手撑在桌子上环视着所有人。


“这么大的成本压力下，公司对诸位的期望自然也会有提高，这个事情当然我们并没有刻意在大会上说过，但是从公司来说，我们希望大家能够获得宝贵的大项目运作经验的同时能够更加快更加让客户满意的执行完现在的所有检查项，形成阶段付款依据。”


她清了清嗓子，小雅把一杯茶向她推了推，小声提醒说盒饭会大约三十分钟后才能送过来。


“今天我请大家吃盒饭，希望大家记得公司连盒饭的钱都已经替大家垫在了这里——”她的声音渐渐的平衡了，但是仍然是坚定的、有力的，“我们不要求大家想着跟公司共同进退，像国企吹嘘的那样以厂为家、以院为家，我们只希望大家明白你们的成本最终都是会被老板摊回到你们的年终红包里来综合评定的，你现在多拿一份、少干一份，你到了我们填报个人评估的时候就会少很多效率评估部分的分值。这是很现实的事情，你们跟国企那些人不同，你们最终是自己养活你们自己，你们的效率将决定你们的收入提高速度和你们的成长速度。”


年轻人都默默的低下了头。


一时间没有人说话，小雅熟练的在记着会议概要，Naomi也在记录着大段的文字。